57 我这点破事谁爱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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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杉中寰酒店,六层套间。 渝林关的最高领导人坐在饭桌边,头发花白的老人举着小酒盅一杯接着一杯的饮。 他今晚开了酒瓶绿咕噜村新运出来的白酒,送别他在任的最后一天。 京阳派下来的负责人已经到了,他马上就要带着一家老小去接受审讯了。 当年他是怎么答应向家的产业在渝林关深度开发的来着,他仔细想了想,哦,原来是自己的独生女儿没能和向家那男人结婚,自己理亏,补偿给他儿子的。 真是笑话。 想到女儿,他的女儿已经去世了,意外,外孙女倒是长得好好的,也嫁了人,还是他们渝林关最大的本地企业创始人的儿子。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后,又显出了无限的恨意。 言雨楼将他这些面部变化全都收在眼底,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酒,直起身要开口时,老人突然把酒盅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。 “言组长,你知道吗,我外孙女下个月就要生孩子了,她是我们这很有名的天才少女,二十岁就去读博了,长得也好看,像她mama。” 老人说起孙女时面带着幸福,眼睛含着泪水。 “她读完博士回来就结婚了,婚后课题也不跟进了,研究也不做了,天天就在家生孩子,她今年才29岁,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。” 言雨楼握着酒盅的手抽动了一下,酒面轻摇晃,没有洒出去。 “可是那个男的还在外面找别的女人,还生了个儿子,她怎么那么傻,还要和外面的女人比赛生儿子,差点就死在试管婴儿的手术台上了。”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,什么都提一点,像是在交代遗言,一会儿说他老伴不好好在家休息天天在花园里种地喂鸡,一会儿又说酒店对街的那个医院院长贪污,带着六个亿跑了。 “六个亿……”老人抬头看向窗外的北方,“听说六个亿在京阳买不到一套别墅。” “早点休息吧,明天早上就要早起赶回去了。” 言雨楼将最后一点酒干杯,起身,门外站着的警卫听到声音进来,一左一右将老人送到指定的房间中。 戴着人皮头套的男人脖颈处不断流下鲜血,他走在寒风中哈气从眼眶缝隙中钻出来,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子,追着那个穿睡衣的女孩,狠狠往下劈。 原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,僵直着身体瞪大,瞳孔慢慢聚焦,凝在身前一双盯着她的眼睛。 “啊——” 她挣扎着往后跑,被子缠在腰间将她绑紧,眼看她就要挣扎着把自己翻下床,言雨楼伸手将人拉回,额头磕在自己膝盖上。 原予整个人被甩过来,头发全都扑在言雨楼大腿上,他用手握着杂乱的发丝。 她白天出去染了头发,橘红色,像老动画里少女女巫。 她把头发甩回背后,转身去解腰上的被子,烫过的长卷发蓬松,像狮子。 “你干嘛半夜不睡觉坐着吓唬人。” 原予整理好被子,全扔在言雨楼身上,叉腰看他。 “没事,睡觉。” 他展开被子盖着躺下,原予扑过去压着他的肩膀, “是你先不睡觉的,你要吓死谁啊!你知不知道我睡觉前刚看了恐怖片,那个变态杀人狂举着个斧子到处砍人。” 言雨楼闭着眼睛不说话,一只手握着她手腕,原予沉浸在她的恐怖片里没反应,三两句讲完故事情节又和他报喜, “解放区那个房子有人联系我了,我们谈了一下午呢,谈好了3.5亿成交,这二层小楼可真是让他捡到便宜了啊,带那么大个院子呢。” 她叽叽喳喳,把他那点小心思全都冲散,现在只觉得她吵。 “赶紧起来,睡觉。”他握着她的手松开。 原予也听话倒在他身边,枕着自己蓬松的卷发,她身旁的呼吸开始平稳均匀,那侧脸和白天电视里线条吻合。 “这男人还是在电视上看着顺眼,回来就骂我。” 黑夜中她从没如此精神过,又总觉得屋子里站满斧头杀人魔。 “睡不着,算了,我去把那个第二部看完,你睡吧,拜。” 她抱着平板踩着拖鞋跑到次卧,关上房门戴上耳机点开电影。 言雨楼再黑暗中睁开眼睛,抬手压着胸口的位置。 总觉得这里有股没发泄出去的浊气。 言雨楼早上五点半起床,满打满算也没睡够三小时,身旁空着,白床单上掉落两根长长的橘红色卷发。 他在卫生间洗脸,又抽了她一张洗脸巾,路过次卧时房门还是紧闭。 天还没有亮,他小心转开房门把手,毫无准备的和床上一双瞪大的眼睛对在一起。 “没睡?”他有点惊讶。 “吓死我了啊——” 原予放开围在身上的被子光着脚扑进言雨楼的怀里,把他往后撞一个趔趄,两人卡在卧室和卫生间中间的墙角里。 “你都不知道那个杀人魔第二部升级了,拿着个电锯满世界的唔唔……” 言雨楼捂着她的嘴将人推回去穿鞋,再塞到卫生间里, “洗脸刷牙收拾东西,回京阳。” “啊?”原予一秒收回哭腔,探头出来,“这么快就回去了?那你要我来干嘛,坐飞机玩啊。” “半小时后收拾好下楼,我先去出去了,楼下等你。” “你——我又不是你秘书,啊!” 12月28日下午六点,言雨楼推开琮玉坊院子的大门,屋子里的灯开着。 年底聚会多,他以为原予早就跑出去喝酒了。 客厅里和卧室里都没有人,浴室的门半掩,里面传出水声。 他从门缝里走进去,原予躺在浴缸中,身边围满泡泡,头靠在浴缸边,手举着花洒往脸上撒着水。 “洗个澡也没好样。” “嗯。”她把花洒关掉放在一边,“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?” “今晚,他们组织了个内部的年末音乐会,你……” “我知道,我这不是准备准备就要过去了吗。” 原予开始冲洗身上的泡泡,身后没有声音,她回头时言雨楼还站在那, “你那什么眼神,我也是有邀请函的好不好,军乐队解散的时候一并给的,说是补偿,这不都是你经手的事情吗,你忘了。” “嗯,你一会儿坐我的车去。” 言雨楼说完就出去了,原予盯着他的背影。 明明他就是忘了。 衣柜里挂着一条暗红色的丝绒长裙,那是原予好久之前准备的,刚进乐团时苏云和她承诺,年末一定会安排她上台。 昨天回到琮玉坊,她在院子里看见个大箱子快递,几天前送到,从军队寄出,都是些印好的照片,在军乐队短短几个月,她也跟着参加不少大型节目。 摆在最上面的海报是她在香涟岛的飞天造型,一路和她一起升空的无人机还真的拍到几张很美的瞬间,香涟岛的黑夜也很清亮,天空干净透彻,脚下海面翻出浪花。 她将那箱子整个塞进储物柜,关门,提着裙子出去。 音乐会晚上八点准时开始,她在言雨楼身后一排,左右都是空位,乐队里除了她,唯一过来的是方惟昭,她左看右看,蹭到原予左手边坐下。 “好久不见了。” “大半年了。” 晚会由言岳芽主持,她竟然也是穿军装的,上台时英姿飒爽,原予差点没认出来。 “这不是国家台那个主持人吗,我就知道这种人背景肯定不一般,她才多大的,都主持几年那个周六黄金档的节目了。” 方惟昭贴着她时不时的点评些舞台上的人,等到后台推上乐器,两人不做声的一起低下头。 原本都可以上台演奏的。 “咱们出去喝酒吧,干嘛听一群老叔叔唱歌啊。” “你懂个屁,你平时有资格听这些人唱歌吗。” 熟悉的男声,不熟悉的女声,原予支起肩膀,靠在她身上的方惟昭也被抬起,两人一起回头。 后面坐着陈照识,身边的女孩子挽着他胳膊。 “小雀子,是你啊,我说是谁缩在那看不见脑袋。” 陈照识这种场合也放不下他的泡泡糖,方惟昭奇怪地看着原予。 “你怎么在这?”原予让他压低声音。 “我妈的票,她不想来,我就来凑个热闹,好久没看见言哥了,他今天来了吗?” “言哥,言岳芽?” 方惟昭在旁边听着这些信息,很快就找到共同点,台上穿着军装唱歌的老艺术家一曲毕,台下鼓掌,言岳芽换了套长裙走出来串场。 原予忽略她的眼神,将陈照识推回去,缩回软椅,身后的女人还没有收声, “你们是朋友,那一起出去吃饭啊?” “要去你去,你赶紧出去吧,让你在这坐着都是浪费票。” “诶呀我不说话了嘛,你别生气。” 身后没了声音,方惟昭一直摇原予的手, “你认识啊,他不是那个网上很有名的什么太子爷吗,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 “以前喝酒的时候认识的。” “那他叫你什么,小瘸子?” “不是。” 原予都快缩到右边的座位上,方惟昭还在叽喳不停,一会猜是她哥,一会说是她前男友。 “你没看人家女朋友在这呢吗,别瞎说。” “他们这种人女朋友一个月都说不定换几个呢,明天可能就不是这个了,他说的那什么言哥……” 原予的手机无声亮起来,一串没有保存的电话。 “谁啊,你现在接吗?” “嘘。” 原予朝方惟昭比划一下,看了眼前排一动不动的那个后脑勺,提着裙子弯腰朝后门走过去。 京阳冬天就是“肃杀”。又冷又没有生机,街上没绿色没行人,有雾霾的时候更是鬼影绰绰。 任笙好久没打开相机了,她漫无目的走在街上,冷风割开她的皮肤,她在大雪中失了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