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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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叶楸也有一天能成这堂下囚,众人对这个新来的巡抚指点议论,叶楸的心思却全在那卦象上。 整个县衙除了叶楸只有李玄宁能说的上话,可李玄宁早就带人去巡逻,县衙无人做主,老人的儿子抬着尸体跪地痛哭指责叶楸害人。 “我怎么害她?” “我娘亲回来就说心口喘不上气,她身上全是泥水,又说等天晴了要去县衙给你还伞,你不就是心虚走在路上撞了我娘亲!所以给她伞!” 叶楸冷眼看向跪地的中年人,问道:“你说话毫无逻辑可言,这种全靠猜测的事情也能做数?” 众人听叶楸说的有理,最近这段时间也是叶楸出面处理鬼域大大小小的事务,还是有点可信度。 “我可不是空口污蔑!我有人证!”中年人朗声道,“棺材李,你快些说!” 被喊的人从人群里走出来,正是叶楸慌乱中撞见送葬队伍的领头人,那人点头道:“我亲眼看到叶巡抚打着伞撞倒赵伟的娘亲,后将人扶了起来给了她伞,接着慌慌张张的离开像是怕人发现。” 赵伟大声道:“不是你撞倒我娘亲你慌什么!不是你撞倒我娘亲你为什么扶她!” “我怕淋到雨不行?路上看到有老人摔倒也不能扶?” “都有人看到你撞倒我娘亲你还狡辩!可怜任县令不在!让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坐堂!” 众人低声谈论,有人提议让任县令出来处理此事,此时若说任县令出了鬼域,那一直以来的隐瞒没了意义,更会被人诟病欺瞒,甚至有人也站出来说他有看到叶楸当时形色慌张,一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。 三人成虎,无中生有的事越传越有眉目,好像这公堂之上一个个都亲眼瞅见了似的。 “不招?打一顿不就招了。”突然有人起哄。 “对啊!” “那怎么行,岂不是屈打成招。” “若不是他做的,怕什么被打?” 几个老捕快本想着任县令卸任离开后能有望当上县令,结果被叶楸半道截胡,早已心生不满,推搡着手下的衙役让他们把叶楸按在长凳上受杖刑。 衙役们以高衙役为首,都看向他,高衙役平日里和叶楸接触最多也不忍下手。 叶楸现在百口莫辩,只能拖时间等李玄宁来,他脱下官服趴在长凳上,等衙役们动手。 “穿这么厚怎么打?”捕快抽出佩刀将李玄宁给叶楸的坎肩从背后割开扯下扔在地上,抓着衣服上撩露出窄腰。 轻飘飘几板子下去打在臀部发出闷响,一个捕快夺过毛竹大板顺着叶楸的腰上就是狠抽一下,喊道:“没吃饭啊!手脚没力!” 叶楸闷哼一声捏紧拳头,两个板子轮流抽打在他的腰上,没一会腰部热胀抽痛,这伙人分明就是冲着打废他下手。 “别打了,一会李校尉回来了怎么交代!”高衙役见情况不对连忙劝阻。 几个捕快知道最近李玄宁和叶楸不和,也不把高衙役的话当回事,说着出事了一切都由他们担着,下手一次比一次狠。 皮肤下的血rou被抽打至肿烂,不见血却比出血还可怖,叶楸手心已经掐出血迹,喉头一阵腥甜,就算有心法护身,护骨难护rou。 “害死赵伟娘亲一事,你招不招!” “无罪何来一招?赵伟,我虽然不知道你娘亲为何去世,她若在天有灵看你用她的遗体招摇撞骗怕是能气活!” 那捕快见叶楸受了杖刑还嘴硬,将板子竖起抽打在他的背上,毛竹板子侧面没有打磨全是细密的竹刺,竟硬生生划破衣服抽出道血痕。 任县令在任时也鲜少见他用刑,更别说叶楸上任,连升堂次数都屈指可数。 “要不别打了,叶巡抚都出血了。”一个百姓小声道。 “就是啊,都打成这样也没招,一定是有误会啊!” “赵伟,你是想让叶巡抚怎样才行啊?” 被叶楸受刑的样子吓到腿软的赵伟结结巴巴道:“我……我只要他赔……” “偿命!”棺材李喊道,“赵伟找我作证的时候就说了,要让这狗官偿命,我们这不能有执法犯法的情况,不然这就是下一个北城!” 提起北边大家都缩起脑袋,没人再为叶楸说一句话。 背部的伤让叶楸抬不起胳膊,冲着咄咄逼人的人了然一笑随后咬牙忍痛。 “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,听闻以前有被捉jian的人死活不承认私通,人们就将他们关在猪笼里浸水,第二日两人若是还活着,那就证明他们是清白的。”棺材李招呼着自家伙计去抬棺材,又道:“我们可以效仿他们,大伙都知道我是做白事的,今早刚出了一口棺材,可以请叶巡抚进棺材沉到李渡河里,他若是被我们冤枉,第二日也会活着。” 原来是在这等他,叶楸想起白天见过的那口棺材,早就是给他备着了。 李渡河虽浅才到小腿,可今天下了快一整日的雨,河水上涨,先不说那棺材板能不能挡住毒尸和毒雾,自己先会憋死或者失温冻死。 “随你们。” “你们干什么!李校尉马上就来了!”萧旌骑马赶来,将众人推开挤到叶楸身边,叶楸身上已经不能看了,一开始那些捕快还会收敛一点,后面直接将人打到皮开rou绽。 被凌辱过的萧旌自然是懂得这种痛,他给叶楸擦拭额角的汗,轻声劝叶楸再坚持一下,李玄宁被毒尸拖住马上就赶来。 “萧旌,不得不说,你这卦挺准的。” “不……”萧旌还没说完就被棺材李拽起身堵住嘴控制住行动。 “叶巡抚都同意了,还等什么?” 李玄宁还是迟了,他看着叶楸浑身是血,像块烂布一样被拖拽着扔进棺材里,棺材盖被几人快速钉住。 “住手!” “推!!” 一声巨响,关着叶楸的棺材被几个伙计推入水里,仅凭李玄宁一人根本无法将棺材从河里拖出来。 萧旌和几个衙役也过来帮忙,河水及腰,棺材越陷越深,像是融入血红色的李渡河里。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叶楸的血还是河水本身的颜色。 “李校尉,拉不动!” “叶楸!叶楸!”李玄宁试图用枪尖将棺盖撬起,可这帮人用的排钉钉死难以撬动,枪尖戳在棺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。 “李玄宁?”叶楸的声音被河水掩盖又闷又小,“伞…我撑了……红…” 河水在棺材边逐渐形成水旋,像是要将棺材收入囊中,萧旌将李玄宁拉走防止他被卷进看不见的暗流里。 棺材在水里凭空消失,看热闹的人大声说是叶楸作恶多端,被河神收去了。 李玄宁气得一脚踢开起哄的人,他将赵伟手里的油纸伞扔在地上,伞柄上的珠子应声而碎,幻象如雾气扩散开,有人认出那珠子是前段时间北边拍卖的留影珠,价值上百魂铃。 雾里是叶楸撑伞后的影像,他打着伞扶起早已摔倒老人,赵伟娘亲的死和叶楸一点关系也没有,叶楸甚至还在关心老人有没有受伤。 人上了年纪磕磕碰碰一下难免出问题,赵伟听娘亲说这是县衙叶巡抚的伞便想去找人讹钱,路上遇到棺材铺的老板说叶巡抚害人,这棺材李眼睛一转做起了伪证。 接下来便是叶楸爬在长凳上,匀称的腰背被毛竹板子一板一板打到血rou模糊。 “李校尉饶命!我只是想要钱!我没想让叶巡抚偿命!”赵伟见瞒不住事情连连求饶。 李玄宁的枪尖已经顶在棺材李的喉间,“谁派你来的!” “哼,本来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,没想到骨头挺硬的,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!”棺材李说罢嘴角流出黑血,竟是服毒身亡。 赵伟和几个捕快被收押入狱,萧旌自责不已,只怪自己没有早给叶楸算一卦。 本想着几日没见叶楸,放个留影珠看看人当个念想,却成了最后一面,李玄宁抱着油纸伞在河边枯坐一夜,第二日也没了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