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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妨身边少年递出块巾帕来,轻声道:“瞧把你急的,快擦擦。”“……”皇甫弋南醒是醒了,那传说中的“何老”却也赶到了骆城,几人只得雇了车继续往北行,夜半时分才到了城外客栈歇脚。“夫人,您都三日没合眼了,”商陆当着皇甫弋南的面特意强调了“三日”二字,“快去歇着吧。”江凭阑打一个哈欠点点头,刚要转身走人,忽见房门开了。一个白胡子小眼睛的老头提着个硕大的药箱被人引进来,一进屋就颤巍巍气冲冲指着倚着床背的皇甫弋南道:“你小子,你小子……我看你小子活得挺好,就是皮痒了吧?你派来甫京那人怎么说的来着,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?”江凭阑打到一半的哈欠突然停住了,终于能看皇甫弋南吃瘪,她好像不困了。那老头似乎这才注意到她,奇怪地瞅了她一眼,“这丫头是什么人?”皇甫弋南从床上坐起来一些,恭敬颔首,含笑道:“是弋南驭下无方,令何老受惊了,今日醒时已责过他们,正等您来罚。”他偏头看了江凭阑一眼,“至于这位,还是由她自己同何老讲吧。”江凭阑扶额,早该知道好戏看不得,他总有办法拖她下水的。她在心里暗骂一句,面上保持微笑,“何老先生,幸会幸会,鄙姓江。”皇甫弋南瞥她一眼。何老也瞥她一眼。她“呵呵”一笑,一指皇甫弋南道:“他媳妇。”何温灼捋了捋胡子点点头,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,瞪圆了眼道:“你小子什么时候找的媳妇?你小子如今找媳妇都不须先领给我瞧瞧了?”江凭阑“嘶”一声,这话有歧义,敢情他以前找过媳妇,还领给这老头看过?皇甫弋南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,也不剖白自己,顺从道:“何老说笑,这不是领给您瞧了?”她继续“呵呵”地笑着,心里却在骂,瞧什么瞧?她三天没睡觉,眼睛肿得像核桃,眼圈黑得像熊猫,头发全都打了结,一抓就掉一大把。老头却眯着眼当真仔细瞧起来,半晌沉吟道:“来,孙媳妇,我先给你瞧瞧。”江凭阑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老先生是看她这狼狈模样要替她诊脉,随即大大方方伸出手去。何温灼一手把脉一手捋胡子,朝皇甫弋南摇头晃脑道:“孙媳妇底子好,怎得还不生个曾孙给我抱,是不是你小子不行?”江凭阑“噗”一声,立刻转头看皇甫弋南黑成了炭的脸,她没笑,真的。“不行,憋不住了。”她将手收回来,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,看着皇甫弋南越来越黑的脸连连道,“对不住,对不住。”何温灼继续若无其事地嘟囔:“还是孙媳妇性子开朗,我曾孙可别像了你小子,死气沉沉。”皇甫弋南似乎忍了两人很久,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道:“商陆。”“在,在。”一直默默立在角落看戏憋笑的商陆意犹未尽地上前来,“家主有何吩咐?”“将夫人送回房去。”江凭阑笑得肚子疼,朝商陆招手道:“快来扶我,站不起来了。”……站不起来的江凭阑一连睡了一日夜,醒来时感觉头顶有异,她睁开眼连眨了三次,才察觉出自己身在马车中。一偏头不见商陆,却看皇甫弋南没事人似的在喝茶,马车内的案几上搁着几叠公文,大约是他刚阅过的。一瞧他的脸,她就想起那何老说的话,忍不住又要笑出声,忽见眼前衣袖拂过,她的嘴里,多了一块梨花糕。她怒目瞪着车里人,大口嚼着将糕点咽下去,发指道:“我还没刷牙。”皇甫弋南不看她,低头阅公文,随手递过来一杯茶。人在山野嘛,江凭阑勉强接受了这种刷牙方法,漱了漱口掀开车帘将茶水吐了,却听背后那人凉凉道:“给错了,这杯才是你的。”她将茶盏丢过去,悄声骂一句“禽兽”,伸手就去捞外衣。之前那件衣裳淋了雨又被火烤干,皱巴巴的早已不成样子,眼下这件是新的,质地也好,拿在手上格外舒心,她于是一转头便将刚才的事给忘了,随口问:“商陆呢?”皇甫弋南似乎很忙,一直没抬头看她,也随口答:“后边。”江凭阑掀开车帘看了看,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,只是相比他们这辆显得又小又破又旧,眼见着连风都挡不牢靠。她思忖一会,商陆犯什么错了?“那何老呢?”“差人好生送回甫京了。”她奇怪道:“你这伤不治了?”他朝角落努了努下巴,江凭阑顺着他所指看去,一叠近人高的药包。“我要回甫京的事没告诉何老,他还道我得在外头待上好一段日子。”“是个有意思的老头,”她笑,“倒让我想起我爷爷了。”皇甫弋南手一顿,搁下笔看她,想起大年夜她在屋顶发酒疯,嘴里念叨着的那些人,却最终什么也没问,重新提起笔道:“何家是京中望族,曾与喻家祖辈交好,何老因此唤我一声孙儿。”江凭阑若有所思点点头,“他晓得你的境遇?”“不,”他摇头,“与何老的往来也是前些年才开始的,为了他的安全,不适宜告诉他太多,他也清楚这些忌讳,从来不过问。”她又点头,心想这几日发生的事皇甫弋南想必都已从下属那里得知,也没什么好瞒的,便捋了捋袖子,摘下了那根黑色手绳,搁在他案几上。他的神色明显变了变,搁下笔,却不看手绳先看她,“我道你不会主动提及此事。”“我不说你也有办法弄清楚来龙去脉。”他不说话似是默认,拿起手绳看了看,半晌后道:“我早便猜到他还活着,只是没想到会被你碰上。”“他?”皇甫弋南捋起衣袖,递来一样东西。江凭阑愣了愣,接过一根编织得一模一样的黑色手绳,只是玛瑙色泽略有不同。“是我母亲留给我的。”“前辈他是……喻家人?”“十七年前与西厥一役中,母亲的两位兄长不幸罹难。”他淡淡道,“他是稍年轻些的那个。”“你的舅舅?”她蹙眉,心道难怪初见狂药时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熟悉,“这么说,他一直知道你还活着?”“也许知道,也许不知,也许知道却装作不知。”他笑得讽刺,“就像我猜到他还活着,却从未找寻过他一样。无甚要紧的,在喻家人眼里,在世人眼里,我与他都早已是死人了。”她默然良久,最终还是没问出想问的话,将手绳递还给他,“你的手绳一直藏在袖子里,他没道理看见的,如何一眼认出是你?”皇甫弋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