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娜,你让我感到真切活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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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娜,你让我感到真切活着
是的,他静静站在原地,在看着她,非常安静,似乎没有走过来的打算。 是费多尔。 安娜认错一次,但绝对不会认错第二次,那种安静的凝视,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。 她悄然松了口气,心中仿佛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了下去。 无论如何,战争年代,平安就是最珍贵的东西,看见他安全归来,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。 但她暂时不知道以什么心情面对他,于是移开了视线,打算装作没看见。 她走进公寓,房东太太已经准备好了热水,洗漱完毕,她躺到床上,翻了很久,脑子里闪过各种奇怪的想法,最终才得以入睡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她突然从梦中惊醒,但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做了什么梦,只觉得万分揪心,再也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心情。 窗外正下着小雪,初一没有月光,天色阴沉沉的,安娜披着毛衣,不知为何,突然拉开窗帘,打开窗子看了看。 那边的路灯没有关,一片惨白的灯光下,依然立着一个人的身影,十分孤独,宛若夜间游魂。 费多尔居然还没离开!他还站在那里! 安娜下意识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。 距离她回来已经有三个小时了,他就在这大冷天里,站了整整三个小时? 安娜感到自己的怒火熊熊燃起,胸腔中烧着熊熊热意,她关上窗,拉好窗帘,穿好衣服,裹紧大衣,蹬上皮靴,就立刻飞奔下了楼。 等她跑到楼下,打开门,就看见他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。 安娜快步走出去,把他拖拽到一处避风的地方,压低声音发泄怒气:“费多尔,你是傻瓜吗?” 男人闻言微微一笑,替她拢好衣服,黑夜里,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微光,正轻轻落在她的脸上,宛若冬日的月光那样轻盈柔和。 “没关系,柏林的冬天不算严寒,我经历过更寒冷的冬天。” 安娜生气地说:“你没必要这么做!” “很抱歉,打扰你了,下次我会注意。” “注意什么?” “注意不被你发现。” “哈,费多尔,你不要对我使用这些心机,我一眼就能看穿……” 他捧着她的脸,把她揽进怀里,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吻。 “我知道,你总是能轻易看穿我的意图。”他慨然一叹,“安娜,在你面前,我的保留毫无意义。” “如果我没有出来,你打算站多久?” “很快离开。” “你最好是。” 他发出一声轻笑,“我会等到你出来为止。” “你似乎很自信。” “只要你看见了我,你就不会不出来。” “我讨厌你!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我有一种被你道德绑架的感觉!” “很抱歉,安娜,我很抱歉。”他在道歉,却低头用唇探寻着她的意思,察觉到她没有多少抗拒的因素,才决定加深这个吻。 这是一个温柔的深吻,让她想到了冬天里泡温泉的经历,她的身边萦绕着他的气息,这让她感到无比心安。 两人吻了很久才放开对方。 安娜平复了一下呼吸,对他说:“费多尔,你说的事情,我不能接受。” “嗯,我知道。” 安娜以为两人又要因为这事儿闹别扭,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平静。 似乎感觉到她的诧异,男人笑了笑,说:“我只是提出我的建议,至于你接不接受……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。” “你依然坚持你的观点?” “是的,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永远只是心爱之人的地下情人,永远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卑微一等。” 安娜沉默了一下,说:“一段感情中,如果感觉太过卑微,或许,我们可以选择结束……” 还没说完就被人以吻封缄。 她有一种快要被他吃掉的错觉,不禁伸手推了推他,又被人强行压制。 很久以后,他才放开她,伸出手指抚摸她有些红肿的唇。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安娜,不要轻易尝试这种办法。” 安娜抬起眸子看着他,“你尝试过吗?费多尔,我认为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,更何况我不等于你全部的爱情。” 他淡淡一笑,带着一种无可奈何,“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,什么事情能做到,什么事情无法做到,我十分清楚。” “是的,你的确不等于我的爱情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深深地望着她的眼,抚摸她的脸颊,“你是比爱情更加重要的存在。” 是我灵魂皈依之地。 “费多尔,和我在一起,是否让你感觉到痛苦?” 费多尔想了想,如实回答:“很神奇的感受,有时灵魂仿佛飞到了天空,有时又像是被丢进了地狱中煎熬。在你身边,我觉得我在真切地活着。” 安娜喃喃自语:“真切活着……” “是的。” 安娜突然捂住了脸。 这不是一句情话,却比情话更加独特。 让一个人感受到“真切活着”,这是一种什么力量?这是造物主的力量。 她真切感受到,眼前这个男人的灵魂已经属于她,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无法分割的联系。 怎么说,这种感觉很神奇,虽然很中二,就像是两人在精神深处建立了某种以她为主导的契约。 她亳不怀疑,她已经完全具备驾驭他精神的能力,只要她需要,他会为了她去做任何事,甚至包括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。 这让她感到心情复杂,准备好的方案突然间再也派不上用场。 没错,她今天确实是在试探他,并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坑,等着他犯错,如果时机合适,顺便结束这段稀里糊涂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。 面对一般的恋爱对象,就算对方再过迷恋她,甚至跪下来求她,她也能用最冷酷的办法拒绝。 但面对这样一个人,一个卑微到愿意为她“驱使”的人,她感到很棘手。 她呼出一口气。 决定还是稀里糊涂过着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