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睡过一次
只睡过一次
天色尚早,路上没什么人,除了几只流浪狗摇着尾巴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,就是梁挣他们几个。 都不知道在吵什么。 林灵神情激动,又是动手又是动脚地闹,康年拦在中间。梁挣位于风暴的中心却整个置身事外的态度,看着他们一个喋喋不休一个劝,就像看两个神经病,眼睛里凝着逐渐烦躁不耐的幽深。 三个人影,两两泾渭分明。 梁挣性格算不上孤僻,合群但又总是游离在热闹外。说到底,是个骨子桀骜到冷漠的人。 林念舀了一碗粥,执着匙羹捧着碗,从窗口轻飘飘地往外看。 其实,她还挺羡慕梁挣,能有几个从小长大的朋友。一天天的,像看戏一样热闹。 “又不是我要四癞子管我的!” “既然你这么烦我,以后都让我自生自灭好了。” “……” 康年随在林灵身后头疼又皱眉,人高马大,理着个寸头,长相粗糙得比同龄看上去都沧桑一辈,却几次被矮他两个头的林灵泼赖地轻易推开。 无奈又笨拙。 没过多久,吸人精气的妖精战败了,眼眶发红,本来就苍白憔悴的面容蓄着委屈和伤心,像个孩子认错一样,在梁挣面前垂首哭了起来。 吃瓜群众把粥喝完了,打开水龙头清洗餐具。林念大致听了明白。 林灵等钱用,去酒吧帮人带货,被四癞子发现了。但以四癞子的头脑,拦又拦不住,劝也劝不住,被林灵一撺掇,反而跟着她一起送货赚外快,还有个照应。 中途被个酒吧女夹了钱包,连货也一起丢了,让散货的人打了一顿,还要求赔三倍的钱。 林灵看情形不对,趁乱就跑了。这种事情不能报警,那些毒仔疯起来什么都干,只能回去找梁挣他们。 生活就是一条食物链。如同生物课上所言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。环境是另类的斗兽场。 林灵闯了祸,是过来认错卖乖的,只是被梁挣的态度把情绪带偏了。 林念拿了些散在电视柜前的钞票,照旧写下一张欠条压在遥控器下,准备出门上学。 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。也是这一个月来,与梁挣形成的默契。 一开门,没想到跟此时应该还在纠缠的几人面面相觑。 林灵和康年看见林念当场脸色就变了,一个惨白加愤懑,一个错愕加好奇,五颜六色的,还挺有趣。 林灵剜了她一眼,目光从哀怨难过瞬间武装成高傲,仰起下颚,连眼眶的泛红都带着股倔犟的味道,话像针一样锋利。 “原来这里有只狐狸精。没见过这么主动发sao的,不怕丢人。” “我上学了。”林念充耳不闻,主动侧身从梁挣身边过去。 “要我送你?” 林念摇头,怎么敢?她喜欢吃瓜,不喜欢搭台演角儿。 两个当事人如同周身凝着层旁人无法插足的结界,将无关事者隔开,气息只在彼此之间萦绕。 康年单站那儿都替被当空气的林灵尴尬,打圆场:“送命女挺有友好的嘛,都一起吃过饭了。何必说话这么冲,以后都是朋友。” 康年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,梁挣对女孩子性冷感,平时朋友间荤段子开多了,他也不管。时间久了,再帅的人撼着张生人勿近的脸,女生们也不敢靠近。只有娇蛮的林灵从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几人帮后面跑,早就把梁挣当所有物。 独占欲极强。 “谁跟她是朋友?!”林灵呛完康年,又挑衅地望过来,“我才不会跟说话不算话的贱人做朋友,一副吊梢眼的死人样儿,活该被欺负。” 林念被刺得不痛不痒,顿了下脚步,回头看她,语气平静得像阿飘。 “我跟梁挣没什么的。” “只睡过一次。” 梁挣更像个局外人,懒懒地靠墙,已敲了根烟来抽。黑漆漆的眼睛被烟雾浸得如一汪水玻璃深邃透明,扯了扯唇角,“嗯。” 语气出奇的漠然,没头没尾,不知道是承认没关系还是睡一次。 这回轮到康年一把抱紧发癫的林灵,看神经病似地盯他俩。